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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保制度顧到誰──看主治醫生與勞基法

「 I WILL ATTEND TO my own health, well-being, and abilities in order to provide care of the highest standard」(我將專注在我自身的健康、福利以及能力,以便提供最高標準的醫療照護),這是世界醫師協會在2017年修正的最新版「日內瓦宣言」(World Medical Association Declaration of Geneva)中的一段,也是我們熟知的醫生誓詞中的決心。

讀來令人心酸。較早版本的醫師誓詞,要求醫生將全部的身、心、靈都奉獻給醫療和病人,不僅要求醫師時刻專注提升自身能力,更督促醫師在任何時刻,都應該以病患的需求為第一優先。也因此,我們才有一群人,每每在最困難、最危險的時候,堅守在崗位上捍衛全國民眾的健康和生命,伴隨著悶熱、高壓、危險又致死的風險,憑藉著單薄的身軀以及專業的知識,為全國民眾擊退一波又一波的威脅。

但也因為如此高尚的情操,以及社會群眾認為的理由當然,因此醫生的職業生涯,通常都會習慣性的將「照顧自己」放在最後。因此,較其他一般職業為長的工時、極高的壓力、不足的睡眠以及低品質的生活,就是醫生工作型態。自行開業者,尚可以自己決定工時以及生活品質,但若在醫療機關任職者,因為扭曲以及鄉愿的諸多醫療制度,醫生大多淪為弱勢的工具。醫師宣言最新版本的修訂,表示著醫師本身,已經陷於危急存亡的關卡,難以自保。

勞動部雖然在民國108年9月1日起,將私人醫療機構的住院醫生納入勞動基準法管理,但仍然排除了公立醫院的住院醫師以及所有的主治醫師。公立醫院的醫師們,尚有公務人員相關法規得以保護,但就私人醫療機構而言,通常在任用主治醫生時,都會主張係委任契約而非僱傭關係,因此醫療機構可以隨時終止契約。也因為如此,方才屢屢發生主治醫生工作不保,而遭醫療機構片面終止契約之情事。前彰化基督教醫院皮膚科邱足滿主任、前彰化基督教醫院眼科陳珊霓主任,前亞東醫院皮膚科王姿予主任等突遭解任的例子,使得這些比住院醫師擁有更多經驗、實力以及主任級的醫師,均有朝不夕保,人人自危的風險。簡單來說,工作權的保障,幾乎和外送平台的外送員一樣脆弱。

而如果醫師連自己都無法保護,那醫生要拿什麼來照顧病人。很多醫生的突然異動,牽涉的不僅僅是個人的生涯規劃,還關係到許多病人的就醫權益。實務上而言,很現實的就是幾乎所有病患都會有特定的「醫生緣」。也因此,任一位醫生的醫療照顧和醫囑,都是其個人經驗的累積、對病患用藥反應以及病理觀察的細心結果,再加上診間良好的醫病互動而得,也因此對於病患而言,一位可以溝通、施以良方的好醫生,是其患病生活的解藥。對醫生突然的解職,醫院所打擊的,最終還是病人。

勞動部和衛生福利部對於將主治醫生納入勞動基準法管理,目前還是持反對之意見。其主要之理由在於不是不行,是費用負擔不起;不是不准,是相關配套想不出來。就第一部份而言,早就遭醫界人詬病的健保給付制度,以及醫療資源的過份濫用,衛生福利部一直將頭埋在沙裡,不聽不看;而相關配套的具體實踐,只要頭繼續埋在沙裡,也大可不用擔心。官很好當,但醫生難做,繼續殺雞取卵,耗用醫師的身體健康來完成健保制度的目標,是否符合全民福祉,還需要主管機關多加深思。

撰文 ★ 林冠佑 律師